张知泥：生命之河（外六首）
作者简介：张知泥，中外散文诗学会会员首届理事。作品散见于《四川文学》《青年作家》《散文诗世界》《散文诗》等文学刊物。有作品入选《中国新时期文学作品选》《时光飞翔》等文集。
唯一能够坚守的，就是守住
河床。
水和时间，都在流动，都不被
河床挽留。
属于河床的最后一滴水，必将回到
守护河床的，最后一片
木叶。
木叶不会放弃，也绝不挽留
最后的水
和时间。
木叶的内心，只追随
自然。
背过身去，睫毛上露水未干
那棵桃树，一直在后面，我知道
她已经离开了她自己
青山依旧，与满目疮痍无关
所有树都在变换叶子，开同样的花
并且，都发誓，毫无例外地
结出桃子
山路都很曲折，也跌宕起伏
那枚曾经剃度的桃子，盘腿而坐，临水而坐
五月的温度，像一种火苗的状态，努力靠近
一种干枯，一种焦灼
生锈的剪刀，快不过凝重的步子
抬头望望，天上的灰色正在下沉
像铅，正往脚踝里灌
生物钟有些喝高了的感觉
时针、分针和秒针，不知所措地变换手势
剪刀、石头和布
也许，它什么都不想说，以至于不必说
它从内到外，都格外平静
我就在路旁站着，像一位等车的人，看着
一棵桃树从远处驶来，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
清晰
我看到了一朵粉红的桃花，与我当初许下的愿望
形貌和神釆，完全吻合
我又看到了一枚青涩的桃子，夹在绿叶中间
遮遮掩掩，与我实现了的愿望
心情和味道，完全一致
那棵桃树没有停下来，从我身体里疾驰而过
它把一枚桃子扔到了我心上，就像把我拋出去的
愿望
还给了我
我心里突然长出两排针叶一般的牙齿，咬住桃子
却
合不拢嘴
我在路边傻傻地站着，看着一棵卸载的桃树
远去
我的身体突然倾斜了
可能是疾弛而过的风，也可能是
一枚桃子太过沉重
拴过风筝的线都不再往天上飞
飞得再高也没有出路
都折叠起翅躺下来了
纵横交错的线条丝毫不乱
放风筝的人把自己拴上去
不再想飞多高的事
也不知道心有多远是不是就能
走多远
也不知道谁在远方用行走握住线的
另一端
路上的风筝一心向着远方
有起伏
有曲折
甚至还有很高很阔的落差
等到了远方，握线的人突然不见了
断线的风筝不知道何去何从
尝试着任意地往前行走下去
于是
世界上又多出一条无所适从的路
比一只断了线的风筝
还要不明白去向
我的黑马离开草原
替我
重归故里
就像离开肉体的灵魂
我的黑马
在我生长的城楼
左顾右盼地
走着
"哒哒"的马蹄声
像从草原上一支竹管的第七孔
飞出的鹰
小饮之后
习惯以手指代笔
画一棵树吧
不画它怎么破土
怎么成长成树
但我知道
它爱我远胜于我
爱它
它将带我回到老家
它再也不会离开
陪伴我
直到腐朽
最后的雨降落下来
像蚯蚓刚刚把头
露出来了
蚯蚓在水泥地板
朝一个方向或角度
慢慢蠕动
几个小时后
一根水痕
爬出来一根蚯蚓的影子
离开泥的蚯蚓的影子
是一条路
突然不走了
仿佛有一个人躲进阳光
阻挡了它前行
水做的蚯蚓
不得已
退回水与泥坚硬的壳
等待下一场雨
又从头开始
本期设计制作：雪 儿
主编：木子（相思枫叶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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